在这所奴役童工的工厂中,每一天都是如机械般的反反复复,但比起“机械”一词,我更愿称之为牲口。
在这间暗无天日的牢房里,时常会出现斗殴与争抢,随之而来的就会是来自管理者,响彻整层监狱的吼叫与挥鞭声。
莫夜明面朝着满是涂鸦的墙壁,想来每一天都漫长无比,可回首一想,却也记不得过去了多少天了。疼痛会被新的伤口覆盖,意识也会在一日又一日的“秩序井然”下逐渐模糊……
他顺着每一日的流水线,逐渐如风干在履带上的鱼一般,在向下的通道中一直坠落。
莫夜明捂着眼睛,不愿再去想这些东西。
其实现在还早,离牢房收人的时间还早,但他现在只想尽力去入睡,只有梦里,他才能脱离痛苦无涯的现实,才可能,能够梦到他心神所往的家乡……
记忆里姐姐是个温柔的人,家里还有姐姐的奶奶,奶奶信神,总会碎碎念着:“愿神明包邮你。”
为此奶奶还专门写了本经书,供村里的大伙抄阅……但好像并没有人足够虔诚。
村子里的大家都很亲切,莫夜明在村里上学,有很多的朋友,他们常会爬上山头,望着流向远方的赛纳尔河,大声喊叫着属于孩童们的幼稚话语。
被阴冷的墙壁和浑浑噩噩的黑夜裹挟着,莫夜明再一次沉溺于梦境之中。
他梦见有一天,那是新的一年即将到来。
村长带着一群孩子前来拜年,村长是个幽默风趣的老人家,和村子里大多数的长者一样,平日就好喝那两口酒和下会儿棋。
“新年快乐,”村长拎着两只鸡,看着我笑着说,“夜明都这么大了,来帮我把这两只鸡送到你姐姐那,哎哎哎……”俩孩子在村长的一前一后追逐嬉戏,把村长弄得七荤八素的。
莫夜明点了点头,接过鸡踏进房间,鼻翕间传入厨房里淡淡的葱香和墙另一侧的花瓣熏香。
他走进厨房,姐姐正在清洗着鱼,见夜明进来了,一边忙活一边问道:
“夜明,你没事吧?”
“没,没事啊,怎么了?”莫夜明将鸡放在一侧,结巴着说。
“我看你这几天精神有点恍惚,是身体不舒服吗?”
“不是,只是我昨晚好像又做噩梦了,没事的。”莫夜明坦白道。
这几个月来,不时有异样的梦困扰着他,梦的内容千奇百怪、不知所云。可当他醒来后便如乌云飘散,只剩下大脑一片混乱。
窗外的小鸟驻足于屋檐边,传入清越宛转的鸣声。
“你真的没事吗?还是让长宣哥请城里的医生来看看吧。”
“没事的,姐姐,不用为我的小事操心。”莫夜明望着姐姐,她为一个小家付出了她的一切——
奶奶告诉过他,姐姐的父亲在她小时候在山林里打猎被老虎吃了,而她的妈妈也因为常年的积劳成疾而病重离世。
只剩奶奶和孙女两人彼此依偎,于是姐姐早早地便辍学了,用并不结实的肩膀扛起了这个破碎的家。
菲娅姐将面前的干净的碗碟一个个叠起,略带忧愁的摸了摸莫夜明的头,说道:
“你这孩子,不舒服别憋着哦。谁知道这样的疏忽会不会出什么岔子。”她从莫夜明的身旁过去。
“不会的,姐姐。”
姐姐停在厨房门前,顿了顿,眼神朦胧如蒙雾:“因为我怕,哪怕只是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我也怕你和奶奶有一丁点差池。
“我只希望,这个家能够一直团团圆圆。”
莫夜明不知所措地点了点头,打开了水龙头,把手上刚才拎鸡时的污渍清洗干净。
随着偷偷抽鼻子的声音后,她的脚步声逐渐轻了,然后便只剩下这郁郁延长的水声。
水声。
滴在莫夜明心头的水声。
客厅太小,客人们都在门口前的一块空地上,坐在板凳上,翘着二郎腿,磕着瓜子,谈天说地。
莫夜明一出来就看见小伙伴们在围着奶奶问问题。
这些家伙喜欢给人起外号,而信仰神明的奶奶平时就成了他们眼中的“老巫婆”。
率先作难的是邻居家的小二楞头,因为他老子一副不太聪明的亚子,又在家里排行老二,被村里的大家称为二楞头,所以儿子就自然是“小二楞头”了。
“莫夜明奶奶,你知道神明大人长什么样吗?下次有机会见到神明大人可以求他帮帮我数学考一百分吗!”小二楞头眼睛闪闪发光的问道。
“切,考一百有什么难度!”家里有人进城打工的蒜头小八,兴奋的朝小二楞头说:“我平时听我家见过世面的哥哥姐姐说过城里的巫婆都有一根会飞天的魔法扫帚。
“莫夜明奶奶,你会骑扫帚吗?”
火冒三丈的奶奶被围在中间,没地儿可以逃出这群小屁孩的轰炸,刚想说叨两句,又被孩子们的声音覆盖了。
“太奶,太奶,没听见吗?我大声点说吧。
“我听我爷爷说——太奶,你别拿着那珠子碎碎念了。”眼前这坏小子偷瞄了眼正下棋下得不亦乐乎的村长,笑着说道:
“跟您说我爷爷呀——我爷爷?我爷爷是村长呀!他总说你写的经文比你那裹脚布都要又臭又长……”
说这时那时快,上一秒还在和对桌的年轻人谈笑棋桌的村长,下一秒就堵住孙子的嘴,老脸通红的拎着那坏小子的后颈往木屋后边逃窜。
龟龟,这什么鬼啊。
奶奶一个劲的大骂着村长,听得大家伙笑不绝声。
“莫夜明?”棋桌对面的年轻人站了起来,“以前我见过你几面,你还记得吗?”
莫夜明心跳突然急剧地加速了,那人伸出手,莫夜明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长宣哥?”姐姐掀起帘子,从屋内快步走了出来,三步作两步地上前抱住了他口中的长宣哥。
“好啦,小苏,大家都在呢。”宫长宣笑了笑说道,姐姐不好意思地收回了手。
姐姐满面春风的对莫夜明说,“这是长宣哥,他平时都在城里,这才回来,你们可要好好相处,夜明你不能逮着别人要糖哦。”
莫夜明很少见姐姐这么开心,只要姐姐能高高兴兴的……莫夜明抑制住心底的慌张躁动,走到宫长宣面前。
“我叫……”
莫夜明忽然便昏倒了,昏倒在自己的梦里。
但与梦境中不尽相同的记忆刻入莫夜明脑海:一切如常,大家伙聚在饭桌前,吃着年饭,说着笑着。
只是那里面的莫夜明有点怪,看着对桌并坐在一起的姐姐和长宣哥,他却在纠结着:
不难看出,长宣哥喜欢姐姐,视线看向我姐就目不转睛。
姐姐也喜欢长宣哥,刚才一看到他回来了,便是满心的欢喜。现在又一个劲地给长宣哥添菜,什么嘛,这明明之前是我的待遇!
不是说我不放心把姐姐交给他……
只是,如果姐姐和长宣哥在一起了,长宣哥会回来住吗?如果不回来住,那是不是姐姐就要搬去城市里住了!
姐姐这么爱村子里的一切,还有我和奶奶,她会跟着一起去吗?
他们会不会发生分歧,会吵起来吗?姐姐那么文弱,怎么吵得过?不行,到时候我一定要帮我姐说话!
可如果姐姐和长宣哥去城里住了,我们是不是见面就很难了,这样我们会好久都见不到一次的呐!
啊,那种事情不要啦。
——
为什么,回忆会有错乱,为什么,我好难受。
“莫夜明,莫夜明,哇,额头好烫。”
莫夜明艰难地从地上爬起身来,他抵着头,大脑如电流缠绕般一片混乱。
“你没事吧,你好像发烧了,要叫管理者。”
莫夜明一个词一个词地往外吐:“不用……澡堂……还开着吗?”
赵鑫扶着他,“应该还开着吧,不过快收人了,你……
“你去澡堂干什么?”
“我清醒一下。”莫夜明大喘了口气,总算憋出了句完整的话。
“要我扶着你去吗?”
“不用……谢谢。”莫夜明说罢,轻推开赵鑫扶着的手,独自一人往澡堂的方向走去。
赵鑫看着莫夜明,大喊了声:
“你这家伙,不舒服别憋着啊。”
莫夜明转过头望向赵鑫,吃力地笑了笑,继续往前走。
赵鑫的声音有点大,把有些睡得早的人吵醒,他来回张望,看到一双双注视着他的目光,不太自在地咳了两声,将双手插在胸前,甩头嚷嚷道——
“什么啊,看我干嘛!我又不是他老妈子。”
莫夜明跌跌撞撞地走进简陋的澡堂,男澡堂里人走得差不多了,只是最里边的浴间有一道影子正做着更衣的动作,外边流水声遮掩了莫夜明零碎的脚步声。
那道影子的主人用一块粗糙的裹布用力地缠住胸口,疼得他直哼哼,但还是尽量地把胸口压平了。
他穿上内裤,拿着编号服准备出去穿,浴间里太滑了,一不小心就会摔倒。
他走出了浴间,毫无防备,结果便被莫夜明一头顶在胸口。
这个银白发色的男孩一时没反应过来,被迎面而来的怪人撞了个满怀,他身体向后倾倒在地上,莫夜明趴在他的小腹上昏迷不醒……
是他……又是那个偷窥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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